夜色如墨,潑灑在繁華的城池之上。
城南的“元寶巷”內(nèi),坐落著一座氣派非凡的宅院,朱漆大門上懸掛著的“王府”匾額,在月光下泛著油光,彰顯著主人的財富與地位。
這里是城中首富王元寶的府邸。
王元寶以絲綢生意發(fā)家,短短十年間便積累了富可敵國的財富,在城中權(quán)勢滔天,連官府都要讓他三分。只是此人為人吝嗇刻薄,行事張揚,得罪的人不在少數(shù),但因其勢大,無人敢輕易招惹。
此刻,王府深處的主臥內(nèi),卻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死寂。
奢華的雕花大床上,王元寶一動不動地躺著,身上穿著價值不菲的絲綢睡衣,卻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囂張跋扈。
他的面色青紫,雙目圓睜,眼球突出,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,臉上凝固著極致的恐懼與痛苦。他的身體干癟消瘦,如同被抽干了所有血肉的木乃伊,與他平日腦滿腸肥的模樣判若兩人。
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、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,混雜著濃郁的脂粉香,形成一種詭異而壓抑的氛圍。
幾個仆人手忙腳亂地圍著床榻,臉色慘白,瑟瑟發(fā)抖。管家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,探了探王元寶的鼻息,隨即像被燙到一般猛地縮回手,癱坐在地上,聲音抖得不成樣子:“老…老爺…沒氣了…報…報官…”
一時間,王府內(nèi)燈火通明,人聲鼎沸,打破了深夜的寧靜。
而在王府對面的一座廢棄閣樓內(nèi),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立在窗前,將王府內(nèi)的混亂盡收眼底。
正是韓佩兒。
她依舊一身黑衣,臉上蒙著黑紗,只露出一雙閃爍著陰冷笑意的眼睛。她看著王府內(nèi)驚慌失措的眾人,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。
“王元寶,你也有今天?!?她低聲呢喃,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快意。
這王元寶,并非她隨機挑選的目標(biāo)。此人年輕時曾為了搶奪一筆生意,間接害死了韓佩兒的一位遠房親戚,雖非深仇大恨,卻也足夠讓她在需要的時候,將其選為犧牲品。
更重要的是,王元寶好色成性,府中姬妾眾多,且最喜歡流連于煙花之地,與“俊美書生”扯上關(guān)系,也不會顯得太過突兀。
剛才,她便是化作一道黑影,潛入王元寶的臥房,趁著他熟睡之際,施展了一種名為“噬魂蠱”的邪術(shù)。
此蠱并非直接取人性命,而是以一種極其陰毒的方式,緩慢吸食人的精氣與魂魄,讓人在極度的恐懼和痛苦中死去,死狀凄慘,如同被某種妖物吸干了精血一般。
做完這一切后,她又在臥房的角落,留下了一絲極其微弱、卻又能被修行者感知到的妖氣——那是她用狐無影的心頭血,輔以特殊秘法煉制而成的,與狐無影自身的妖氣有七八分相似,卻又帶著一絲她獨有的陰邪之氣。
“狐無影,這只是開始?!?韓佩兒眼中閃過一絲怨毒的光芒,“我會讓所有人都相信,你是一個殘害生靈、無惡不作的妖狐。我會讓塵空親手殺了你,讓你嘗嘗千年前我所受的痛苦!”
說完,她身形一晃,如同融入黑暗的墨滴,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色中。
第二天一早,王元寶離奇暴斃的消息,便像長了翅膀一樣,傳遍了整個城池。
一時間,人心惶惶,各種猜測紛至沓來。
有人說是王元寶平日里得罪了太多人,被仇家下了毒手;有人說是他縱欲過度,油盡燈枯;但更多的人,卻相信了另一種更為驚悚的說法——是妖物作祟!
這種說法的源頭,無人知曉,卻傳播得異常迅速。
茶館里,說書先生唾沫橫飛地描述著王元寶的慘狀,添油加醋地說道:“據(jù)說啊,王老爺死的時候,屋子里陰風(fēng)陣陣,還留著一股騷臭味,肯定是狐貍精干的!”
酒肆中,幾個喝得醉醺醺的漢子大聲議論著:“我聽說啊,最近城里來了一個長得比女人還俊的書生,行蹤詭秘,經(jīng)常在深夜出沒,說不定就是他變的狐貍精!”
“對對對,我也聽說了!那書生眉清目秀,一笑能勾魂,指不定就是專門勾引男人女人,然后吸干他們精氣的妖狐!”
“難怪王老爺會死得那么慘,肯定是被那妖狐給迷惑了,然后吸光了精氣!”
流言蜚語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,越傳越邪乎,那個“俊美書生”模樣的妖狐,儼然成了人人談之色變的兇神惡煞。
官府接到報案后,迅速介入調(diào)查。但王元寶死狀離奇,現(xiàn)場沒有任何打斗痕跡,也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,辦案的捕頭頭疼不已,遲遲無法破案。
在城中鄉(xiāng)紳名流的聯(lián)名請求下,知府大人最終決定,親自前往伽藍寺,懇請塵空大師出手相助。
畢竟,塵空大師佛法高深,據(jù)說能辨別妖邪,或許能從這離奇的命案中,找到一些蛛絲馬跡。
午后,伽藍寺山門外。
知府大人帶著幾名捕快,恭敬地等候在那里。不多時,寺門打開,塵空在幾名僧人的陪同下,緩緩走了出來。
依舊是一襲月白僧袍,手持佛珠,神情平靜無波。只是在聽到知府大人講述完王元寶的離奇死狀后,他的眉頭,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。
“妖邪作祟,擾亂人間,實屬不該?!?塵空淡淡開口,聲音溫潤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(yán),“知府大人請帶路,貧僧去看看便知?!?/p>
“有勞大師了!” 知府大人連忙拱手道謝,心中松了一口氣。
一行人很快便來到了王府。
王元寶的臥房已經(jīng)被封鎖,空氣中依舊殘留著那股詭異的腥甜氣息。塵空走進臥房,目光平靜地掃過屋內(nèi)奢華的陳設(shè),最后落在了床上那具已經(jīng)被白布蓋住的尸體上。
“掀開吧?!?塵空說道。
兩名捕察上前,小心翼翼地掀開了白布。
看到王元寶那恐怖的死狀,即使是見慣了死人的捕快,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,轉(zhuǎn)過頭去。
知府大人也是面色一白,強忍著不適。
唯有塵空,神色依舊平靜,他緩緩走上前,伸出手指,凌空對著尸體虛點了幾下,口中念念有詞。
隨著他的動作,一股淡淡的金色佛光從他指尖散發(fā)出來,籠罩住王元寶的尸體。
片刻后,塵空收回手,眉頭皺得更緊了。
“大師,怎么樣?” 知府大人急切地問道。
塵空沒有立刻回答,他閉上眼,深吸一口氣,仿佛在感應(yīng)著什么。
片刻后,他睜開眼,眼神中閃過一絲凝重:“此地確實有妖氣殘留。”
“妖氣?!” 知府大人和周圍的捕快都是一驚,“真的是妖物所為?”
塵空點了點頭,目光掃過臥房的角落,那里正是韓佩兒留下妖氣的地方:“而且,這妖氣雖然微弱,卻異常精純,顯然是一只修行多年的妖物。此妖行事狠辣,吸人精氣,絕非善類。”
他能感覺到,這股妖氣中,蘊含著一種熟悉的氣息,與那日闖入伽藍寺、被他刺傷的那只狐妖,有著七八分相似!
只是,這股妖氣中,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陰邪之氣,與狐妖本身的純凈妖氣有所不同。
但這細微的差別,在王元寶慘死的慘狀和“妖物作祟”的先入為主下,被塵空下意識地忽略了。
他只覺得,這股妖氣,更加印證了那只狐妖的邪惡本質(zhì)。
“看來,那日闖入伽藍寺的妖狐,果然在城中為禍作亂。” 塵空心中暗道,對狐無影的憎惡和殺意,又加深了幾分。
“大師,那妖物現(xiàn)在何處?我們是否能將其擒獲?” 知府大人問道。
塵空搖了搖頭:“此妖極為狡猾,留下的妖氣極其微弱,且已經(jīng)開始消散,難以追蹤。不過,貧僧會多加留意,定不會讓此妖繼續(xù)為禍人間?!?/p>
他的聲音堅定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。
離開王府后,塵空沒有直接回伽藍寺,而是在城中緩步而行。
他能感覺到,城中百姓的恐慌情緒已經(jīng)蔓延開來,關(guān)于“俊美書生妖狐”的流言,幾乎無處不在。
每聽到一句,他心中對狐無影的殺意,便濃重一分。
他堅信,這一切都是那只狐妖所為。它化作俊美書生的模樣,潛入城中,魅惑人心,吸食精氣,手段殘忍,罪無可赦!
“妖狐,你若再敢為禍,貧僧定不饒你!” 塵空握緊了手中的佛珠,眼神冰冷,心中已經(jīng)對狐無影下了必殺的決心。
而此刻,躲在一處僻靜小巷內(nèi)的狐無影,也聽到了關(guān)于王元寶離奇暴斃、以及“俊美書生妖狐”作祟的流言。
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。
他知道,自己被陷害了!
除了他,沒有人會化作俊美書生的模樣在城中活動。這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,想要嫁禍于他!
是韓佩兒!
幾乎是瞬間,狐無影便想到了那個在竹林中撿走他心頭血的黑衣女子。
只有她,既精通邪術(shù),又對自己懷有極深的恨意,有動機也有能力做出這樣的事情!
“好狠毒的心思!” 狐無影咬牙切齒,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和擔(dān)憂。
他不怕被官府追捕,他怕的是,這件事會讓塵空更加堅信自己是邪惡的妖物,會讓他對自己的殺意更濃。
他能感覺到,塵空此刻就在城中,而且,對方的氣息中,充滿了對自己的憎惡和殺意。
“豐淵,你聽我解釋,不是我做的!” 狐無影在心中急切地吶喊,卻知道,此刻的塵空,根本不可能相信他。
一場由韓佩兒精心策劃的陰謀,已經(jīng)悄然發(fā)酵。
王元寶的離奇命案,如同一塊投入湖面的巨石,在城中激起了軒然大波,也讓塵空對狐無影的猜忌和殺意,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。
而狐無影,卻百口莫辯,陷入了更加不利的境地。
他知道,自己必須盡快找到證據(jù),洗清自己的嫌疑,同時揭露韓佩兒的真面目。否則,他與塵空之間的誤會,將會越來越深,最終走向無法挽回的地步。
但他也清楚,這絕非易事。
韓佩兒既然敢如此布局,定然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(zhǔn)備。
一場新的風(fēng)暴,正在悄然醞釀。而身處風(fēng)暴中心的狐無影和塵空,注定要在這場陰謀與誤會的裹挾下,再次走向激烈的沖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