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楔子:青州沈府的梅雨季,我在貨倉角門撞見她舔舐餿水。絹衣裹著伶仃骨,
左頰燙疤似蜈蚣盤踞——多完美的傀儡?!鞍菸覟閹?,我替你撕碎這吃人的宅門。
”檐雨砸在銅鎖上,叮當,叮當。她驟然抬頭,眼瞳淬著火:“代價呢?
”我俯身捏住她下頜,腐葉混血腥涌進鼻腔:“你的命,歸我?!彼黹g溢出笑,
混著雨聲:“成交?!? 殘籠雨是卯時開始下的。青州沈府的貨倉浸在霉潮里,
陳米與鐵銹味絞成一股繩,勒得人喉頭發(fā)緊。我蹲在榆木箱后,
看那女孩像野狗般匍匐在餿水桶前。 絹衣早看不出本色,左頰燙疤從顴骨爬進衣領,
隨吞咽動作蠕動。 “沈家正頭小姐若知道貨倉藏著個嫡女…”我碾碎掌中藥丸,
腐草腥氣漫開,“怕是要活剝了你的皮?!彼贡丑E然繃緊,卻未回頭,
只將半塊發(fā)霉的糕餅塞進嘴里。喉骨急顫,噎出嗬嗬聲。我踩著積水走近。 “拜我為師。
”靴尖踢翻餿水桶,穢物濺上她腳踝,“我替你撕碎這吃人的宅門?!彼K于抬頭。
眼窩深陷,瞳仁卻燒著兩簇鬼火:“代價?”檐雨砸在貨倉銅鎖上,叮當,叮當。
我俯身捏住她下巴,腐臭撲面:“你的命,歸我?!彼黹g溢出笑,混著雨聲:“成交。
”“她叫沈燼?!蔽覓佭^瓷瓶,“今夜子時,讓管庫房的張麻子喝下去?!鄙驙a攥著毒藥,
指甲摳進釉面:“為什么是他?”“上個月你高燒垂死,是他鎖了貨倉門?!蔽艺褐晁?,
在箱面畫人喉骨,“見尸時…記得藏好左耳后的痣。
”她瞳孔縮成針尖——那是沈家嫡女才有的胭脂痣。三更梆響時,貨倉傳來慘叫。
我立在芭蕉影下,看沈燼從門縫擠出。她袖口染著暗紅,嘴唇卻白得透光。
“眼珠…融成了粉紅漿液…”她踉蹌扶墻,
“你說過是劇痛封喉…”我掐住她后頸按向窗欞:“好好看著!
”屋內(nèi)張麻子正瘋狂抓撓面頰,血肉混著黃膿往下淌。幾個小廝試圖按住他,卻被掙斷手指。
“胭脂醉毒發(fā)像急癥?!蔽屹N著她耳廓低笑,“明日沈家只會知道…惡仆遭了天譴。
”她驟然嘔吐起來。三日后棺木出殯,我捻著艾草熏袖。 “怕了?” 沈燼盯著自己掌心,
那里有道新結(jié)痂的刀痕:“再來一次。” 細雨斜飛入廊,
她左頰疤痕在昏光下似蜈蚣昂首:“下一個…該輪到膳房李嬤嬤了?!蔽屹咳淮笮?。
朽木貨倉深處,一株毒草正破土而出。3 鹽井白骨貨倉深處的鹽垛滲出寒意,
霉斑在麻袋上蜿蜒如尸斑。沈燼掀開第七個鹽包時,指腹突然陷進粘稠的濕冷里。
“賬簿…”她扯出油布包,蛆卵從縫線處簌簌滾落,“李嬤嬤的命果然值錢。
”我奪過布包抖開,泛黃的紙頁黏連著灰白皮屑——是浸泡尸水的浮尸皮。
江南鹽政十三年的黑賬,此刻在掌心嘶嘶吐信。“沈家用死人皮記賬。”我捻著頁角冷笑,
“難怪查賬的官員都暴斃…”話音未落,沈燼突然撲倒我。 三支弩箭釘進身后鹽垛,
箭尾淬著幽藍。地窖灌滿血腥氣時,我踩住最后一名殺手的喉骨:“誰派的?
” 黑衣人咧嘴笑,齒縫溢出黑血。沈燼卻劈手扯開他衣襟——左胸烙著盤蛇印。
“長房私兵?!彼龑⒇笆淄边M烙痕,“二叔父等不及要滅口了?!毖獓娚消}袋,
滋啦蒸起白煙。我踢開尸體冷笑:“蠢貨,盤蛇印是假的。” 刃尖挑開皮下油膏,
露出真正的青狼刺青:“鹽梟徐三的人…你爹竟和劫官鹽的匪首勾連?!鄙驙a盯著青狼,
瞳底火光噼啪炸響。子時的沈家祠堂像口活棺。 我將賬簿攤在供桌時,
檀香混著尸臭在梁間纏繞。沈老爺?shù)姆鹬槠每┛╉懀骸肮媚锵胍裁矗?/p>
”“明日官差查抄徐三鹽井。”我彈了彈賬簿,“請老爺親手把長房送進囚車。
”燭火嗶剝一聲,沈燼隱在帷幔后,影子在祖宗牌位前搖晃。
鹽井的腐臭味三里外便嗆得人流淚。 官差撬開第九具浮尸時,井口突然傳來尖嘯。
沈家長房長子被反綁著推下鹽井,砸起混著骨渣的黑水?!靶烊隣斔髅?!”人群爆出哭嚎。
混亂中寒光乍現(xiàn)。 我旋身揮袖,毒針卻刁鉆地穿透麻布—— 肩胛骨驟痛!
像燒紅的鐵釬捅進皮肉,整條右臂瞬間麻痹。轉(zhuǎn)頭只見沈燼縮在鹽垛后,
指尖還沾著毒針的藍芒?!盀槭裁础蔽铱瘸龊谘?。她踏過血泊走近,
繡鞋碾著我痙攣的手指:“師父教過的,毒蛇咬人前…” 俯身拔針時,
她將染血的針尖按進自己鎖骨:“得先拔掉它的毒牙?!眲⊥此核橐庾R前,
我聽見鹽粒在她齒間磨出碎響:“現(xiàn)在,換我執(zhí)棋了。”4 鎖麟囊劇痛在肩胛骨里生了根。
每一次呼吸都扯著毒針游走,像有蜈蚣在血脈里產(chǎn)卵。沈燼剝開我麻衣時,
腐肉已蔓延成紫黑色地圖。 “徐三的蝎尾毒?!彼龑q摁上傷口,“師父若敢昏死,
我便把毒囊塞進你喉嚨?!逼と庵丝镜慕钩糁?,
我嘶笑:“你早該…補刀穿心…”火鉗突然捅進傷口翻攪! 劇痛炸碎視線前,
我瞥見她鎖骨舊疤——月牙狀凹陷,邊緣綴著三點小痣,
與油賬簿里夾的密信拓印一模一樣:“吾女左骨有月痕,三星繞之?!鄙蚣以涞张奶ビ洝?/p>
鹽倉頂棚漏下的月光像吊死鬼的繩套。 沈燼踢開鐵鏈,
把靛藍錦囊砸在我臉上:“明早之前,畫出鹽引防偽機關?!?囊中滑出半枚玉璜,
螭龍紋斷裂處閃著幽光——這是調(diào)動沈家暗樁的信物“鎖麟囊”,此刻卻盛著硫磺與硝石。
“你爹當年放火燒死發(fā)妻…”我摩挲玉璜裂口,“就為娶鹽運使的庶妹?”鐵架突然劇震!
她掐著我脖子按向籠柱,鹽粒簌簌砸進發(fā)間:“畫圖!”籠外火把將她的影子釘在鹽垛上,
扭曲如擇人而噬的獸。四更梆響時,我咬破指尖在油布勾畫。 “齒輪藏于引票夾層。
”血珠墜在“戶部印鑒”四字上,“刮開朱砂顯影藥水,
會浮出青州府暗徽…”沈燼奪過油布冷笑:“若被仿造?”“仿造者會聞到苦杏味。
”我指向硝石粉,“此藥遇潮則爆,足夠炸爛…”話音未落,她突然攥住我右腕按向鐵籠!
燒紅的烙鐵壓上舊針孔,血肉滋響中,她瞳底映著火光:“最后一處機關呢?
”我慘笑著吐出帶血的牙:“籠底漏斗…填滿鹽粒時…” 鹽倉鐵門轟然洞開,
晨光刺得人睜不開眼?!啊闶悄愕乃榔?。”慶功宴的喧囂漫進貨倉時,
金籠已被焊死在鹽垛鐵架上。 沈燼倚著籠門拋接鎖麟囊,玉璜在指尖翻飛如蝶。
“二房今晨溺死在鹽井?!彼龑⒕埔簼苍谖壹鐐?,“多虧師父的…苦杏機關。
”劇痛撕扯神經(jīng),我卻盯著她腰間新佩的翡翠對螭——那是沈家主母的象征。
鐵籠外忽有人影跪倒:“稟姑娘,徐三余黨已剿清!” 她笑著頷首,轉(zhuǎn)身那刻,
我猛地扣動籠底機括!鹽粒轟然塌陷,流沙漏斗開始倒計時。
5 觀音淚鹽粒在齒間磨成齏粉時,指甲正片片剝落。 我蘸著血在油布勾畫,
指骨刮過粗麻,露出森白?;\底漏斗已流逝三分之二,流沙聲像惡鬼嚼骨。
“觀音淚…”沈燼踢翻毒鹽桶,“名字倒慈悲。”我舔掉唇邊血沫:“中毒者淚盡泣血,
三日內(nèi)臟腑化水——” 鐵籠外突然擲入青瓷瓶,藥味刺鼻。 “解藥。
”她翡翠對螭映著籠柱寒光,“換最后一道機關?!痹鹿飧盍阉齻?cè)臉,左頰疤痕蜿蜒如讖。
暴雨撞碎瓦當時,我攥緊瓷瓶低笑?!胞}引夾層涂蜂膠,遇火則融?!毖婆南蚧\柱,
“屆時千船貢鹽…噗!”蝎尾針貫穿掌心!沈燼旋著針尾冷笑:“我要的是引爆機關。
” 血順著鐵籠溝槽淌進漏斗,沙流猝然加速?!吧蚣医褚寡缯堺}運使。
”她將火折子塞進我指縫,“我要滿堂貴客…都成焦尸?!斌@雷劈亮鹽倉,
她瞳底跳動著貨艙方位圖——正是鎖麟囊里缺失的那半張。子時更鼓混著宴樂飄來。
我碾碎解藥混入毒鹽,硫磺味漫過喉頭。觀音淚需以血養(yǎng),腕脈割破那刻,
籠外忽傳來玉磬清音。沈燼立在暴雨中,羅傘下露出半張陰鷙的臉。
“師父可知…”傘沿雨水瀉成囚簾,“當年我娘親的尸身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