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林小胖。人如其名,渾身上下都透著一個“圓”字。圓臉,圓肚子,
連手指頭都像剛出鍋、胖乎乎的小香腸。下巴和臉頰上,還覆蓋著一層濃密、倔強的絡腮胡,
毛茸茸的,據(jù)某些不怕死的人說,手感像某種大型犬科動物的肚皮。我的發(fā)小,江嶼,
就是那個經?!安慌滤馈钡念^號選手。他完全是另一個極端。健身房是他第二個家,
汗水是他最昂貴的香水。那身材,嘖嘖,簡直是行走的荷爾蒙廣告牌,
還是24小時不間斷、超高清、帶特寫的那種。尤其是那八塊腹肌,
線條清晰得像是雕刻家用尺子比著刻出來的,在陽光下,或者隨便什么光線下,
都囂張地閃著“我很完美”的光。最近這家伙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。以前見面頂多捶我一拳,
笑罵兩句“死胖子,又圓了”,現(xiàn)在倒好,“可愛”成了他的口頭禪?!靶∨?,
今天這胡子造型挺別致啊,可愛死了!”他湊過來,
手指極其自然地在我圓潤的肚子上捏了一把,像在檢驗一塊上好的、充滿彈性的發(fā)面團。
我拍開他的爪子,沒好氣地瞪他:“滾蛋!爪子拿開!老子這叫成熟穩(wěn)重,懂不懂?
”臉卻不受控制地有點發(fā)燙。這混蛋,手勁兒還不小。全公司,上到禿頂?shù)牟块T經理王總,
下到新來的前臺小妹,沒人不知道我林小胖在追誰。市場部那位高嶺之花,冰山女神,蘇晚。
蘇晚,名字好聽,人更好看。長發(fā)如瀑,皮膚白得像上好的細瓷,
永遠穿著剪裁利落的職業(yè)裝,勾勒出清冷又完美的曲線。她走路帶風,
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清脆得像冰凌碎裂,眼神掃過之處,溫度自動下降三度。
她是我們公司所有雄性生物(可能也包括部分雌性)心中可望而不可即的白月光??上?,
我這輪胖乎乎的月亮,顯然入不了白月光的法眼。我使出渾身解數(shù),
送她最貴的咖啡豆(她只喝黑咖,不加糖不加奶),
訂她喜歡的法餐廳位子(她一次沒去過),甚至托人弄到了她偶像的簽名海報(她看了一眼,
說了聲“謝謝”,就放在了一邊)。她對我,就像對待辦公室角落里那盆半死不活的綠蘿,
偶爾需要時(比如讓我?guī)兔Π醾€重箱子,或者整理堆積如山的報表數(shù)據(jù))才會瞥一眼,
眼神平靜得像在看一塊沒有生命的背景板。挫敗感像冬天的潮氣,絲絲縷縷滲進骨頭縫里。
我看著鏡子里自己圓潤的臉和濃密的胡子,
再看看手機屏保上蘇晚那張清冷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側臉照,
一股巨大的失落和隱隱的自厭涌上來。胖子,果然不配擁有春天嗎?
江嶼那家伙偏偏在這時候撞槍口上。他端著杯冰美式,斜倚在我辦公桌隔板上,
T恤下那輪廓分明的胸肌若隱若現(xiàn)。“喲,林總,又在進行每日的‘望梅止渴’儀式呢?
”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,陽光燦爛得刺眼,“我說,蘇晚那種清湯寡水有什么好?冷冰冰的,
抱懷里都嫌硌得慌。哪像我們小胖,”他閃電般又伸手在我肚子上揉了一把,“溫暖,厚實,
手感一流!居家旅行必備良品!”“江嶼!”我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,差點跳起來,
壓低聲音怒吼,“你再捏一下試試!信不信我告你職場性騷擾!”周圍幾個同事憋著笑,
假裝埋頭工作。他毫不在意,反而湊得更近,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廓,
帶著點運動后的汗味和清爽的須后水味道,聲音壓得極低,帶著蠱惑:“告唄。
正好讓大家都評評理,捏自己家胖媳婦兒,犯哪條王法了?
”他故意把“胖媳婦兒”四個字咬得又慢又清晰。我的臉“騰”地一下全紅了,
從脖子根一直燒到耳朵尖,心臟在胸腔里擂鼓。媽的,這混蛋越來越無法無天了!
誰是他胖媳婦兒?!“滾!有多遠滾多遠!別妨礙老子追女神!
”我抓起桌上一個文件夾作勢要砸他。他大笑著靈活地躲開,
臨走前還不忘拋個媚眼:“行行行,您繼續(xù)追您的月亮。不過記住啊小胖,月亮是冷的,
哥的腹肌可是熱的,隨時歡迎你回來取暖!”那欠揍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,
留下我對著空氣咬牙切齒,心卻亂得不像話。
不知是江嶼那番“腹肌很熱”的屁話起了反作用,
還是被蘇晚那持續(xù)不斷的冰封千里凍得實在受不了,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孤勇猛地沖上頭頂。
我盯著蘇晚空著的工位,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劃動。
那家我訂了無數(shù)次、她一次沒賞臉的法餐廳,最新推出的雙人浪漫套餐廣告跳了出來。
指尖懸在“預訂”按鈕上,微微發(fā)抖。媽的,林小胖,是死是活給個痛快!最后一次!
最后一次!心一橫,眼一閉,我按了下去。消息發(fā)出去的那一刻,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,
癱在椅子上,手心全是汗。手機安靜得可怕,像一塊冰冷的磚頭。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
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。就在我絕望地以為石沉大海,
準備撤回那條不知天高地厚的邀約時,手機屏幕突然亮了。
一個簡潔到沒有任何多余情緒的回復,來自那個我設置了特殊提示音的號碼:【好。
】簡簡單單一個字,像一道驚雷劈在我混沌的腦子里。成了?她答應了?!
狂喜像海嘯一樣瞬間淹沒了我,沖得我頭暈目眩。我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,動作幅度之大,
差點帶翻桌上的馬克杯。巨大的喜悅讓我像個第一次拿到糖果的孩子,
恨不得繞著辦公室跑三圈!蘇晚!女神!她終于!終于看到我的誠意了?!
巨大的興奮讓我完全忽略了不遠處,江嶼那驟然陰沉下來的目光。
他靠在自己辦公室的門框上,抱著手臂,剛才還陽光燦爛的臉此刻像是被烏云籠罩,
眼神銳利地盯著我這邊,薄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,周身的氣壓低得嚇人??上В?/p>
被“勝利”沖昏頭腦的我,根本沒注意到這來自“腹肌廣告牌”的無聲風暴。晚上八點,
La Belle époque 法餐廳。水晶吊燈折射出迷離的光暈,
空氣中彌漫著昂貴香薰、烤面包和黃油的混合香氣。舒緩的小提琴曲流淌著。
我提前半小時就到了,緊張得像等待審判。身上這套特意新買的西裝,勒得我有點喘不過氣,
肚子那里的紐扣倔強地繃著,似乎隨時會崩開起義。我反復整理著領口,
手心在昂貴的桌布上擦了一次又一次,還是濕漉漉的。她來了。時間掐得一分不差。
蘇晚穿著一身珍珠白的絲質長裙,像一縷月光飄然而至。長發(fā)挽起,露出天鵝般優(yōu)美的脖頸,
妝容精致完美,只是眼神依舊帶著那種俯瞰眾生的清冷疏離。她在我對面坐下,
姿態(tài)優(yōu)雅得像一幅古典油畫。侍者上前,低聲詢問是否需要點酒水。
她纖長的手指隨意點了點酒單上最貴的一款紅酒,眼皮都沒抬一下。“蘇…蘇晚,你能來,
我…我真的很高興!”我的聲音干巴巴的,帶著自己都嫌棄的顫抖和諂媚。
精心準備的開場白全忘光了。她端起侍者剛剛斟上的紅酒,指尖捏著纖細的杯腳,
輕輕晃了晃。深紅色的液體在杯壁上掛出漂亮的弧線。她的目光終于落在我臉上,
像兩束冰冷的探照燈,緩慢地、極具壓迫感地,從頭到腳掃視著我。那目光,
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評估,最終定格在我被西裝勉強束縛著的、圓鼓鼓的肚子上,
停留了好幾秒??諝夥路鹉塘恕P√崆偾€在響,
周圍刀叉碰撞的細微聲音卻好像被無限放大。我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了,
心臟在肋骨后面瘋狂地、沉重地撞擊。她紅唇輕啟,聲音不高,
卻像冰錐一樣清晰銳利地刺穿整個餐廳刻意營造的浪漫氛圍,
每一個字都砸在我臉上:“林小胖,”她叫我的全名,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冷漠,
“你的…熱情,我感受到了?!彼D了頓,抿了一口紅酒,猩紅的液體沾染在她完美的唇上,
有種驚心動魄又冷酷的美。“不過,”她放下酒杯,目光再次落在我緊繃的腹部,
嘴角勾起一絲極淡、極冷的弧度,像在陳述一個無可辯駁的事實,
“你是不是該考慮一下…減肥了?”“減肥了…”三個字,輕飄飄的,
像三根淬了劇毒的冰針,精準無比地扎進我最深、最敏感、最自卑的那個角落。
腦子里“嗡”的一聲巨響,世界瞬間失聲。所有的背景音——悠揚的小提琴,
隔壁桌低低的笑語,侍者走動的腳步聲——全部消失了,
只剩下那三個字在我空蕩蕩的顱腔里反復震蕩、回響,帶著尖銳的嘲諷和冰冷的否定。
血液好像瞬間沖上頭頂,又在下一秒凍成了冰渣。臉上火辣辣的燙,從臉頰一直燒到耳根,
然后是刺骨的冷。我僵在座位上,像個被施了定身咒的劣質木偶,手腳冰涼,動彈不得。
精心準備的措辭?見鬼去吧!腦子里一片空白,只剩下屈辱和被當眾扒光衣服般的難堪。
原來在她眼里,我所有的努力,所有的熱情,所有的真心,
都抵不過這一身她看不順眼的肥肉。胖子,
果然不配……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幾乎要將我吞噬的瞬間,
一聲極其突兀、極其暴烈的——“嘶啦——?。?!”布料被狠狠撕裂的聲音,
像驚雷一樣炸響!粗暴地撕碎了餐廳里所有虛偽的優(yōu)雅和浪漫!
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驚得猛地轉頭。只見我鄰桌的位置,
一個高大的身影猛地站了起來!是江嶼!他什么時候坐在這里的?!他臉色鐵青,
額角青筋都在突突跳動,眼神像燒紅的烙鐵,死死地盯著蘇晚,
又像受傷的猛獸般掃過我慘白的臉。他剛才坐的位置旁邊,還放著一杯沒怎么動過的冰水。
在幾十道震驚、疑惑、探究的目光聚焦下,江嶼做了一件讓在場所有人,包括我,
下巴都砸到腳背上的事——他雙手抓住自己身上那件價格不菲、質地精良的黑色襯衫前襟,
猛地發(fā)力,向兩邊狠狠一扯!“刺啦——!”更加響亮、更加徹底的撕裂聲!
結實的扣子噼里啪啦崩飛出去,滾落在光潔的地板上,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。
那件可憐的襯衫瞬間變成了破布條,被他狂暴地扯開、甩脫!燈光下,
一具堪稱雕塑般完美的男性軀體毫無保留地暴露在空氣中!寬闊的肩膀,壁壘分明的胸膛,
還有那八塊如同精心雕琢過的巧克力塊般的腹肌,隨著他急促的呼吸而起伏,
每一寸線條都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和一種近乎野蠻的性感。
小麥色的皮膚在暖黃燈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。整個餐廳陷入一片死寂!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。
時間仿佛凝固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,像被施了集體石化咒。江嶼卻毫不在意。
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,胸膛劇烈起伏,灼熱的目光越過呆若木雞的我,
像兩把燒紅的刀子,狠狠扎向對面同樣震驚失語的蘇晚。他抬手,
帶著汗水和怒火的滾燙指尖,重重地戳在自己那堅硬如鐵的腹肌上,發(fā)出“啪”的一聲輕響。
他的聲音不高,卻像悶雷滾過寂靜的山谷,帶著一種斬釘截鐵、不容置疑的狂傲和憤怒,
響徹整個空間:“捏我的!”他吼道,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,“比他好捏!”他猛地指向我,
動作大得像要劈開空氣:“看見沒?!這!才叫手感!”他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腹肌,
發(fā)出結實有力的“啪啪”聲,像在展示一件舉世無雙的戰(zhàn)利品,“硬!彈!有勁道!
他那軟乎乎的肚子算什么玩意兒?!”最后一句,他幾乎是咆哮出來的,
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:“誰稀罕你捏了?!老子讓他捏!”死寂。絕對的死寂。
如果說剛才蘇晚的話讓我如墜冰窟,那么江嶼這石破天驚的舉動和宣言,
直接把我炸得魂飛魄散,外焦里嫩。我像個傻子一樣坐在原地,眼睛瞪得溜圓,
嘴巴無意識地張開,下巴頦兒都快掉到盤子里了。腦子里一片漿糊,
完全無法處理眼前這魔幻現(xiàn)實主義的場景。江嶼…他…他瘋了?!他為了我…撕衣服?
露腹?。窟€吼著讓別人捏他?!還嫌棄蘇晚?!下一秒,還沒等我的宕機大腦重啟成功,
一股巨大的、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!江嶼像拎小雞仔一樣,
一把將我從柔軟的座椅里拽了起來!動作粗暴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切和力量?!白撸?/p>
”他只吼了一個字,聲音沙啞,像困獸的低咆。我整個人都是懵的,腳像踩在棉花上,
完全無法反抗,或者說,根本忘了反抗。他就這樣,
在幾十雙呆滯、震驚、探究、甚至帶著點看戲興奮的目光洗禮下,像扛一袋戰(zhàn)利品,
又像搶回自己心愛玩具的孩子王,
一把將我扛在了他寬闊、汗?jié)瘛⑸l(fā)著強烈荷爾蒙氣息的肩膀上!視野瞬間顛倒!
吊燈、鋪著白色桌布的餐桌、還有蘇晚那張徹底失去血色、寫滿驚愕和難以置信的漂亮臉蛋,
都在我眼前瘋狂旋轉。天旋地轉!“放…放我下來!江嶼!你他媽瘋了!
”我終于找回一點點聲音,羞憤欲絕地捶打著他堅硬如巖石的后背,兩條腿徒勞地亂蹬。
可他手臂像鐵箍一樣,紋絲不動。他扛著我,大步流星地朝餐廳門口走去,步伐又急又重,
帶著一種摧毀一切的蠻橫氣勢。所過之處,人們像摩西分海般自動讓開一條通道,
只留下無數(shù)道呆滯的目光和壓抑的抽氣聲。就在我們即將沖出這片令人窒息的“戰(zhàn)場”時,
身后傳來一聲極其清脆、極其刺耳的——“哐當——嘩啦——!
”是玻璃杯狠狠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的碎裂聲!尖銳,絕望,
充滿了被冒犯和被無視的滔天憤怒。不用回頭也知道,那是蘇晚摔了她的酒杯。
那聲音像鞭子一樣抽在我混亂的神經上,留下火辣辣的痛感。但扛著我的這個男人,
腳步甚至沒有絲毫停頓,只是把我往上顛了顛,扛得更穩(wěn)了些,
大步流星地撞開了厚重的玻璃門,闖入了外面清涼的夜色中。
餐廳里那令人窒息的冷氣、虛偽的優(yōu)雅、還有蘇晚那杯摔碎的憤怒,都被隔絕在身后。
清涼的晚風帶著城市特有的喧囂撲面而來,吹在我滾燙的臉上,
卻絲毫沒能讓我混亂的腦子清醒半分。江嶼就這樣扛著我,像扛著一袋剛打下來的糧食,
一路招搖過市。夜晚的街道霓虹閃爍,行人紛紛側目,
驚愕地看著這詭異的一幕:一個光著精壯上身、露出八塊腹肌的帥哥,
扛著一個穿著緊繃西裝、滿臉絡腮胡、羞憤欲死的胖子。“江嶼!放我下來!聽見沒有!操!
你他媽丟人丟到家了!”我又急又氣又羞,拳頭雨點般砸在他汗津津、硬邦邦的背上,
感覺像在捶打一塊花崗巖,除了自己的手疼,毫無作用。腳上的皮鞋有一只都快蹬掉了。
“閉嘴!”他低吼一聲,聲音從胸腔里震出來,帶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種奇異的焦躁,
“再動把你扔垃圾桶里!”話雖兇狠,箍著我腿的手臂卻收得更緊了些,
仿佛怕我真的掉下去。他大步流星地走著,對路人的眼光視若無睹,
徑直走到他那輛線條硬朗的黑色越野車旁。粗暴地拉開副駕駛的門,
像塞麻袋一樣把我“卸”了進去。動作算不上溫柔,甚至有點粗魯,
但那股子不由分說的勁兒,卻讓我一時忘了掙扎?!芭?!”車門被他狠狠甩上,
震得車身都晃了晃。他繞到駕駛座,拉開車門坐進來,
帶進一股夜風的涼意和他身上蒸騰的熱氣與汗味。
車廂里瞬間充滿了強烈的、屬于他的雄性氣息。他也沒急著發(fā)動車子,就那么坐著,
胸膛還在微微起伏,沉默在狹小的空間里蔓延,帶著一種詭異的張力。我蜷在副駕駛座上,
西裝凌亂,頭發(fā)也亂了,驚魂未定,臉上紅一陣白一陣。剛才餐廳里發(fā)生的一切,
蘇晚冰冷的“減肥”二字,江嶼撕衣露腹肌的狂野畫面,還有那響徹餐廳的宣言“捏我的!
比他好捏!”……像走馬燈一樣在腦子里瘋狂旋轉,攪得我頭暈目眩,
羞恥感如同海嘯般一波波沖擊著神經末梢?!澳恪闼麐尩降紫敫墒裁??!
”我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,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和壓抑不住的憤怒,猛地轉頭瞪向他,
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?!你讓我以后怎么在公司待?!怎么面對蘇晚?!
你…你簡直是個瘋子!”江嶼沒看我,他側著臉,線條硬朗的下頜繃得死緊,
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。車廂頂燈昏暗的光線勾勒出他緊繃的側臉輪廓,鼻梁挺直,
嘴唇抿成一條倔強的線。他沉默了幾秒,忽然抬手,不是發(fā)動車子,
而是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盤上!“嘟——!”刺耳的喇叭聲在寂靜的夜里突兀地響起,
嚇了我一跳?!拔蚁敫墒裁矗?!”他猛地轉過頭,那雙平日里總是帶著點戲謔笑意的眼睛,
此刻像燃燒著兩簇幽暗的火焰,直直地刺向我。那里面有憤怒,有狂躁,
還有一種…我從未在他眼中見過的,近乎受傷的痛楚和難以言喻的焦灼?!傲中∨?!
你他媽是不是瞎?!是不是傻?!”他的聲音陡然拔高,
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嘶啞和爆發(fā)力,像壓抑了太久的火山終于噴發(fā):“你追她?蘇晚?
那個除了臉好看點、渾身冷得像塊冰的女人?!你捧著真心巴巴地湊上去,她呢?!
她把你當什么?!當個笑話!當個可以隨意踩一腳、嫌棄你胖的可憐蟲!
”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鞭子,狠狠抽在我最痛的地方。我想反駁,想尖叫,想讓他閉嘴,
可喉嚨像被什么東西死死堵住,發(fā)不出一點聲音。蘇晚那冰冷的目光,那“減肥了”三個字,
再次清晰地浮現(xiàn),像針一樣扎著我的心?!澳憧床坏絾??!”江嶼的胸膛劇烈起伏,
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,力道大得讓我吃痛,“你看不到是誰他媽的一直在你身邊?!
是誰覺得你圓乎乎的可愛死了?!是誰覺得你那軟肚子摸著比什么都舒服?!
是誰……是誰……”他喘著粗氣,眼睛死死地盯著我,
里面翻涌著太多太復雜、太洶涌的情緒,像暴風雨來臨前墨黑的海面,
“……是誰他媽的喜歡你!喜歡得要瘋了!喜歡得恨不得把你藏起來!不讓任何人看到!
更不讓那個姓蘇的冰疙瘩糟蹋你!”最后那句“喜歡你!喜歡得要瘋了!”如同九天驚雷,
毫無預兆地在我耳邊轟然炸響!炸得我腦子里一片空白,連嗡嗡聲都消失了。
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沖向了頭頂,然后又瞬間褪得干干凈凈,
只剩下一種可怕的、真空般的寂靜。我像被施了定身法,僵在副駕駛座上,瞳孔放大,
地看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、因為激動和憤怒而有些扭曲、卻依舊英俊得讓人屏息的熟悉臉龐。
喜歡?江嶼?喜歡我?林小胖?
那個從小和他一起撒尿和泥、打架斗毆、嘲笑我胖、也保護我不被別人欺負的發(fā)小江嶼?
這……這怎么可能?!這太荒謬了!太瘋狂了!比剛才他在餐廳撕衣服還瘋狂一萬倍!
“你…你胡說八道什么?!”我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揮開他抓著我肩膀的手,
聲音尖利得變調,“江嶼!你他媽是不是剛才喝多了?!還是剛才在餐廳把腦子也撕壞了?!
我們是兄弟!發(fā)??!你…你喜歡我?!開什么國際玩笑!
”巨大的震驚和荒謬感讓我語無倫次,只想立刻逃離這令人窒息的車廂,
逃離這可怕的、打敗一切的告白?!巴嫘Γ俊苯瓗Z眼中的火焰不但沒有熄滅,
反而因為我的抗拒和否認燃燒得更加猛烈、更加絕望。他猛地欺身壓近,
強大的壓迫感瞬間將我籠罩。帶著薄繭的手指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,捏住了我的下巴,
強迫我抬起臉,對上他那雙燃燒著痛苦和執(zhí)拗火焰的眼睛。我們鼻尖幾乎相碰,
呼吸糾纏在一起。他滾燙的氣息噴在我的臉上,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。“林小胖,
你給我聽清楚了,”他一字一頓,聲音低沉沙啞,像砂紙磨過石頭,
每一個字都重重砸進我的耳膜,砸在我的心上,“我江嶼,這輩子,從穿開襠褲那會兒開始,
就沒把你當過什么狗屁兄弟!”他的眼神像鎖鏈,牢牢鎖住我的視線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