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爆單王的秘密我叫阿爆，爆炸的爆，不是抱抱的抱。凌晨零點，深圳還熱得像個蒸籠，我把電動車往城中村巷口一扔，拎著外賣箱沖上樓。十平米的單間，空調壞了三個月，風扇吱呀吱呀轉，吹出來的風像狗喘氣。屋里最值錢的是那張病床——折疊的，淘寶三百八包郵。床上躺著我妹，小桃，植物人第五年，臉蛋白得透明，血管像紫線繡在皮膚下。我給她擦身的時候，她左手無名指突然勾了一下，像在提醒我：哥，別停。我喘著粗氣，把外賣箱擱在地上，箱子夾層里“咔啦”一聲，那是我偷偷改裝的保溫格，里面躺著五袋拇指大的鋁箔袋，顏色一個比一個騷：①快樂醬——粉紅色，初戀心跳味。②戀愛上頭醬——桃紅色，牽手冒汗味。③面試穩(wěn)過醬——橙黃色，offer到手味。④暴富幻想醬——金黃色，漲停砸盤味。⑤悲傷蓋飯醬——純黑色，跳樓前一秒味。別誤會，我不是毒販，我是騎手，五星騎手。華強北地下三層有家“味覺實驗室”，對外說是分子料理，其實干的是“記憶提取”——把人的情緒熬成醬，一毫升五百塊。我騎手價拿貨一百，塞進外賣夾層，誰吃誰上頭。失戀的小姐姐吃完哭著給前任打電話，五星好評寫“謝謝老板救我狗命”；加班狗吃完覺得自己明天就能財富自由，反手再點十份。平臺算法把我當?shù)焯旖o我塞單。可爹也有難處。ICU一天兩千六，小桃躺了一千八百天。醫(yī)生把我叫到走廊，遞給我一張單子：“再不動手術，腦干萎縮不可逆，準備三十萬。”我點頭：“行，我跑?！蹦翘扉_始，我一天跑十八個小時，困了就喝兩升美式，尿都是咖啡味的。今晚十一點四十，我剛準備收車，手機“?！币宦暎骸居撵`訂單：00:00前送達西郊火葬場，菜品“悲傷蓋飯”，配送費8000元，備注——給死人，別遲到?！课叶⒅切凶?，心臟“咚”地一跳。八千，跑一單頂我半個月。我回頭，小桃的呼吸機管道起霧，像在催我。我把毛巾往盆里一扔，水濺出來，像打翻的零碎硬幣?！案缭贈_一次?！彪娞輭牧?，我扛著車跑下七樓。出巷口，一陣風卷起地上的宣傳單，“深圳記憶銀行隆重開業(yè)，回收、儲存、售賣您的回憶”嘩啦啦貼在我臉上。我一把扯下，團成團，塞進褲兜。火葬場在城西，導航顯示24公里。我擰油門，電動車嗖地躥出去。夜里的深圳像一臺超負荷運轉的服務器，路燈是散熱風扇，吹得人心煩。我一邊超車一邊罵：“讓讓讓！死人等飯！”十二點十五，我沖進火葬場大門。院子中央，一個穿唐裝壽衣的男人站著，臉色青灰，脖子有縫合線，像劣質布娃娃被拆開又縫回去。他沖我咧嘴，嘴角裂到耳根：“兄弟，我等你半小時了?！蔽夷_軟，卻硬撐著把飯遞過去。他接過，蹲在地上就開吃，眼淚啪嗒掉進飯里，和醬汁混成黑色?！拔兜缹α?，是我女兒做的最后一頓飯，可惜我生前沒吃到?！蔽疑ぷ影l(fā)干：“哥……吃完了給好評哈?！彼ь^，眼白里爬滿血絲：“好評給不了，差評我替你給閻王?！蔽乙詾樽约郝犲e了。他甩過來一沓鈔票，鮮紅的人民幣，在火葬場綠光下像燒給死人的那種假錢?？晌乙幻?，是真的。整整八萬。我喉嚨發(fā)干：“下一單……去哪兒？”“陰曹地府?！彼f完，把空飯盒扣在地上，發(fā)出清脆一聲——差評已送達。2 火葬場的第一口差評死人扣飯盒那一下，聲音像玻璃杯摔在瓷磚上，“當啷”一聲脆響，震得我耳膜直發(fā)癢。我盯著地上那只一次性黑碗，米飯粒被醬汁泡成瀝青色，正順著裂紋往外滲黑水，像碗底的絕望漏了。八萬塊就躺在我鞋尖上，紅得刺眼，還帶著一股焚尸爐的焦油味。我彎腰去撿，手指剛碰到鈔票，一股冷氣順著指尖往上爬，凍得我指節(jié)“咔啦”一聲，差點以為自己也被點了速凍?！皠e愣著，活人?！彼廊恕F(xiàn)在我知道他叫老梁——用腳尖踢了踢我的車輪，“要進黃泉，得先換胎?！薄皳Q胎？”我聲音劈叉，“哥，我這是電動車，不是靈車?！崩狭簺]回答，直接掀開了我的后座。我扭頭一看，差點把隔夜咖啡吐出來：原本好好的橡膠輪胎，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下去，像被誰偷偷拔了氣門芯。更離譜的是，輪轂上開始長出灰白色的紙屑，一片一片，像有人在給輪胎糊喪紙?！安?，真要變紙車？”我罵出聲?！凹堅伒膸煾凳炙嚥诲e吧？”老梁咧嘴笑，嘴角那道縫線跟著扯動，露出里面黑色的線頭，像一排螞蟻在爬。說話功夫，兩個紙輪子已經(jīng)成型，慘白慘白，邊緣還畫著紅綠相間的花紋，跟清明燒給祖宗的紙寶馬一模一樣。我伸手戳了戳，硬得像三合板，卻輕得離譜，感覺一口氣就能吹飛。老梁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張黃符，“啪”地貼在車把上，符紙上的朱砂字一閃，電動車“嗡”地自己點火，大燈從暖黃變成幽藍，照得火葬場門口的柏油路像鋪了一層霜?！吧宪??！崩狭合瓤缫徊?，坐我后座。我條件反射回頭：“哥，你坐得住嗎？我怕你散架?！薄吧購U話。”他抬手在我肩膀一拍，那只手卻直接穿過我的鎖骨，冰得我半邊身子瞬間失去知覺。我咬牙，擰油門。紙輪子居然不打滑，反而像裝了渦輪，嗖地一下沖出去。火葬場大門在后視鏡里迅速縮小，路燈一盞接一盞熄滅，像有人追著掐電閘。風從耳邊掠過，帶著紙灰味，我忍不住問：“老梁，咱們到底去哪？”“導航在你手機里?！彼曇糍N著我耳背，卻像從水下傳來，悶悶的，“掃碼。”我這才想起那張皺巴巴的二維碼。左手扶把，右手掏手機，屏幕一亮，相冊里最后一張照片是小桃躺在ICU，鼻飼管像一條透明蛇。我晃了晃腦袋，把照片滑過去，對準二維碼。“嘀——”手機瞬間黑屏，只剩一行白字：【陰陽導航已啟動，目的地：黃泉路18號，預計用時——一輩子?！烤o接著，電子女聲響起，軟軟糯糯：“您好，我是梁音，很高興為您服務?！蔽倚睦铩翱┼狻币幌?，梁音，老梁的女兒，也是那份“悲傷蓋飯”的廚師?！懊米?，你……不是跳樓了嗎？”我聲音發(fā)虛?！跋葎e聊八卦?！睂Ш酱驍辔?，“前方500米左轉，進入陰陽縫隙，限速80，超速會魂飛魄散?！奔堓喿幽脒^柏油，發(fā)出“沙沙”聲，像碾碎無數(shù)枯葉。路燈徹底沒了，四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，只有車燈照出一束幽藍光柱，光柱里飄著細碎的白點，像雪，又像骨灰。我忍不住伸手去接，白點落在掌心，冰涼，一秒就化，留下一點灰色痕跡，像被煙頭燙過?！澳鞘怯位甑乃樾?。”老梁在后面解釋，“每掉一點，他們就少一分投胎的希望?！蔽伊⒖淌栈厥?，背脊發(fā)涼。再往前，路面突然塌陷，出現(xiàn)一條深不見底的裂縫。導航妹子提醒我：“左轉，進入匝道?！蔽颐痛蚍较?，紙輪子擦著地皮漂移，發(fā)出刺耳的“吱啦”聲。裂縫里傳來呼嘯的風，像無數(shù)人在哭。我余光瞥見，裂縫底部有紅光一閃一閃，好像巖漿，又好像無數(shù)只眼睛在眨。車子剛駛過裂縫，路面瞬間合攏，像什么都沒發(fā)生?！扒懊婢褪鞘召M站?！崩狭和蝗徽f?！瓣庨g也有ETC？”我脫口而出?；卮鹞业氖且蛔铝懔愕氖召M站，通體黑色，窗口亮著綠燈，上面三個白字：陰陽界。欄桿是兩根白骨，橫在路中間。窗口探出一個戴鴨舌帽的腦袋，臉色灰白，嘴唇烏青，像死了三天的海魚?！巴ㄐ匈M，一張陽人通行證，或者十年壽命。”我愣?。骸案鐐儯亿s時間，能掃碼嗎？”對方咧嘴，露出一口尖牙：“可以，掃命?！蔽蚁乱庾R往后縮，老梁卻伸手進自己壽衣口袋，掏出一張發(fā)黑的卡片遞過去。“他的通行費，記我賬上?！笔召M員接過卡片，在機器上一刷，“滴——老梁，余額負八萬八，利息滾到十八層地獄?！崩狭郝柭柤纾骸皞嗖粔荷怼！睓跅U升起，我油門一擰，沖了過去。后視鏡里，收費員還在沖我揮手，動作僵硬，像生銹的機械臂。剛出收費站，導航妹子突然壓低聲音：“注意，后方有追兵?！蔽一仡^一看，遠處亮起一排藍白爆閃，像警燈，卻聽不到引擎聲。追兵不是車，是四個人，腳不沾地，飄得飛快，手里拎著同款記憶清除槍。L打頭，口罩在幽藍燈光下泛著冷光。“阿爆！停車！”她的聲音直接在我腦子里炸開，像有人拿電鉆鉆太陽穴。我頭皮發(fā)麻，把油門擰到底，紙輪子卻開始冒煙，速度直線下降?！拜喿右?！”我大喊。老梁在后面冷靜指揮：“左轉，進林子，紙怕火，不怕土?！蔽颐痛蚍较?，沖進右側一片枯樹林。樹枝像枯骨，劃在臉上生疼。紙輪子碾過爛泥，發(fā)出“咕嘰咕嘰”的聲音，卻奇跡般地穩(wěn)住了。追兵被林子擋住，暫時沒跟上。導航妹子提醒我：“前方三百米，有座廢棄加油站，可以補給?！蔽乙а劳皼_，心里只有一個念頭：八千塊都收了，差評也認了，今晚必須把小桃的手術費掙到手。加油站出現(xiàn)在視野里，頂棚塌了一半，油槍垂在地上像死蛇。我停下車，剛想喘口氣，就聽見“咔啦”一聲。低頭一看，紙輪子終于扛不住，邊緣開始碎裂，一片片紙屑像雪崩往下掉。老梁拍拍我肩膀：“別急，有備胎?！彼麖膲垡吕锾统鰞蓮埿碌狞S紙，蹲下去，三下五除二，又糊了兩個輪子。我看著那輕飄飄的紙輪子，心里一點底都沒有?！胺判模崩狭簺_我咧嘴，“下一站，忘川河，過了河，紙輪子就換成真船?！蔽铱嘈Γ骸案纾愦_定不是紙船？”老梁沒回答，只是指了指前方。遠處，一條黑色的河橫在路中央，河面平靜得像鏡子，卻倒映不出任何影子。河邊停著一艘烏篷船，船頭掛著一盞白紙燈籠，燈籠上寫著血紅的一個字：渡。導航妹子輕聲說：“請系好安全帶，即將下車?！蔽已柿丝谕倌?，手心全是汗。八千塊、八萬塊、三十萬手術費，在我腦子里瘋狂打轉。我深吸一口氣，擰動油門，紙輪子碾過最后一寸柏油路，駛向那條黑得像墨汁的河。3 陰陽縫隙的18公里紙輪子碾上黑河橋面的那一刻，我心臟也跟著咯噔一聲——橋不是橋，是一整條浮在忘川上的烏木棺材板，上面鋪了層瀝青色的黏膜，踩上去黏鞋底，像踩進巨獸的喉嚨。老梁坐在我后座，卻沒了重量。我回頭，只看見一抹灰影貼在我背上，像件濕透的外套?！皠e停?！彼穆曇糁苯诱鹪谖姨祆`蓋，“油門別松，一松就沉?！蔽夷母宜?？擰到底！可紙輪子畢竟不是米其林，剛沖到橋中央，“噗嗤”一聲，左前輪被黏液撕掉半片，碎紙像爛棉絮飛進風里。車身猛地一歪，差點把我甩進黑水。黑水下面有東西在撓船底，指甲刮木頭的聲音順著脊梁往上爬。我破口大罵：“老子是外賣騎手，不是外賣！”老梁低笑：“那就騎快點?！睂Ш矫米恿阂艉鋈徊宀ィ骸扒胺较匏俳獬?，可飛行模式啟動?！蔽疫€沒反應過來，紙輪子的殘骸“唰”地展開，變成兩只巨大的紙鶴翅膀，撲棱棱扇著陰風。電動車頓時離地三尺，像被無形的手托著，嗖地掠過剩余橋面。我嚇得差點尿褲子——空中沒安全帶，我只能死死抱住車把。冷風刀子一樣割臉，鼻涕眼淚橫著飛。飛過忘川，景色瞬間切換：腳下是一條筆直的灰色公路，路面畫滿白色虛線，卻像被火燒過，邊緣卷曲發(fā)黑。頭頂掛著一輪血月，大得離譜，仿佛伸手就能碰到。遠處，一塊巨型路牌立在路邊，藍底白字，跟高速上那種一模一樣，卻寫著：【黃泉路18號
出口
前方1km】我喉嚨發(fā)干：“18公里？剛才不是一輩子嗎？”梁音聲音溫柔得詭異：“一輩子，是活人時間；18公里，是死人距離。你現(xiàn)在是單程票?！痹捯袈涞?，儀表盤上跳出一個倒計時：00:16:66鮮紅鮮紅的數(shù)字，像有人拿血寫在屏幕上。我罵了句臟話，把電門擰到盡頭。紙鶴翅膀瘋狂拍打，車速飆到我不敢看?？陕放茀s像會跑，始終跟我保持1km，不多不少。“操，鬼打墻？”老梁忽然伸手——或者說伸影——在我肩頭一按：“閉眼。”“閉眼？你瘋了！”“信我一次。”我咬牙閉眼。世界瞬間安靜，只剩心跳聲。三秒后，再睜眼，路牌已近在咫尺。我差點撞上，急剎！紙鶴翅膀“嘩啦”一聲碎成漫天白蝶，車子重重落地，后輪在焦油路面擦出兩道黑痕。路牌后面是一棟建筑——不是樓，是半截巨大的電梯井，從地底一直捅到血月里，像有人把陸家嘴的寫字樓攔腰砍斷，倒立插在這兒。電梯門開著，門楣上霓虹燈管拼出四個字：記憶銀行。燈管滋啦滋啦閃，像漏電。門口排了條長隊，全是半透明的人影，有穿婚紗的姑娘，有西裝革履的大叔，有學生模樣的孩子，手里都攥著號碼牌。我低頭一看，自己手里也多了一張——A00001燙金數(shù)字，嶄新得刺眼。老梁的影子貼在我耳后，聲音低得只剩氣音：“VIP通道，別浪費?！蔽倚呐K狂跳，推著車往隊伍最前面走。排隊的游魂齊刷刷轉頭，眼珠子灰白，卻沒有敵意，反而讓出一條道。一個穿旗袍的女鬼沖我鞠躬：“爆單王，久仰?！蔽夷_下一趔趄——連陰間都知道我？電梯門“?！钡亻_了。里面不是轎廂，是一條漆黑的傳送帶，像機場的行李滑梯，斜著往地下扎。我深吸一口氣，把車橫著放上傳送帶，車身居然自動折疊成滑板大小。老梁的影子率先滑進去，我緊跟其后。傳送帶陡得跟跳樓機似的，我整個人幾乎立起來，風從耳邊呼嘯而過。四周墻壁是透明的玻璃，外面漂浮著無數(shù)記憶罐：有嬰兒第一次啼哭的淡粉色氣泡，有老人臨終回光返照的橘黃火球，還有一團漆黑如墨的旋渦，標簽寫著【阿爆·車禍·3年前】。我盯著那團黑，太陽穴突突跳，像有人拿錘子在敲。傳送帶盡頭亮起紅燈。一個機械女聲播報：“歡迎光臨記憶銀行地下十八層——回收、儲存、售賣，一站式體驗?！遍T一開，一股冷氣裹著消毒水味撲面而來。我站在滑道口，腳下是光可鑒人的黑色大理石，頭頂是星空穹頂——不是LED，是真的星云在旋轉，像有人把銀河灌進天花板。正前方，前臺小姐沖我微笑。她穿白襯衫、黑領帶，胸口別著工牌：【記憶銀行·客戶經(jīng)理
編號：L-007】我瞳孔驟縮——L！可她不是隧道口那個舉槍的L，臉一模一樣，卻帶著營業(yè)式微笑。“阿爆先生，您的專屬柜臺已準備好，請跟我來?！彼D身，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，聲音清脆得像敲骨。我想跑，卻發(fā)現(xiàn)雙腳被影子釘住——老梁的影子像繩索纏住我腳踝?！皠e怕，”他聲音沙啞，“這里是前臺，不是刑場。你要的十八公里，才剛開始?！盠-007帶我穿過一條長廊，兩側是巨大的玻璃柜。每個柜子里都泡著一顆發(fā)光的大腦，像水母，觸手是數(shù)據(jù)線。旁邊的標簽寫著：【初戀腦·甜度92%
售價：￥88888】【高考滿分腦·智力峰值
售價：￥128000】【大廠P8腦·35歲裁員前夜
售價：￥66666】我看得頭皮發(fā)麻，忍不住問：“我妹的腦，也在這兒？”L-007微笑不變：“在VIP冷藏室，標價三十萬冥幣，或等價記憶交換?！彼Ｏ履_步，推開一扇銀白色艙門。冷氣撲面，像有人拿液氮往臉上噴。艙室中央，擺著一張手術椅，椅背刻著字：【記憶提取倉·單程票專用】椅子上已經(jīng)坐了一個“我”——赤裸上身，胸口插滿電極，眼睛被金屬撐開，嘴角卻帶著詭異的笑。我心臟猛地一緊，那不是模型，是克隆體，是備份，是……我自己。L-007遞給我一份合同，A4紙薄得透光，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螞蟻大的字。第一行加粗：【以記憶換記憶，以靈魂換靈魂，違約者魂飛魄散。】我手指發(fā)抖，老梁的影子卻忽然從我腳下立起，凝成實體，一把按住我肩膀?！昂??！彼曇粝耔F，“簽了，就能救你妹?！蔽姨ь^，天花板上的銀河忽然旋轉加速，星光傾瀉而下，化作一支筆，懸在我指尖。倒計時再次出現(xiàn)——00:09:99鮮紅數(shù)字在視網(wǎng)膜上跳動，像催命。我咬牙，抓住那支星光筆。筆尖落在紙面的瞬間，整個十八層突然響起警報：“檢測到違規(guī)入侵，記憶銀行即將封鎖——”玻璃柜里的腦子同時亮起紅光，像一盞盞報警燈。L-007的笑容終于裂開，嘴角扯到耳根，露出和隧道口L一模一樣的冷笑。“阿爆，你以為這里是前臺？錯了，這里是刑場?！彼郑瑯尮軓男淇诨?，藍光刺眼。我猛地將合同往她臉上一甩，星光筆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弧，刺向她的眉心?！袄献铀屯赓u的，只簽好評，不簽賣身契！”下一秒，整個十八層燈全滅。黑暗里，只有倒計時血紅的數(shù)字在跳動：00:06:66我聽見老梁的笑聲：“好戲開場了?！? 記憶清除槍的一發(fā)入魂燈滅的那一秒，我像被人一把拖進墨汁里，連呼吸都帶著鐵銹味。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心跳，“咚咚咚——”跟打樁機一樣，一下一下往顱骨上撞。我死死攥著那支星光筆，筆鋒還閃著冷白的光，像根隨時會炸的雷管?！鞍⒈?，蹲下！”老梁的聲音貼著我耳膜炸響，可我卻看不見他在哪兒。砰——藍火劃破黑暗，子彈貼著我頭皮擦過去，燒出一股蛋白質焦糊味。我本能地往旁邊滾，大理石地面冰得跟停尸床一樣，直接把我半邊臉凍麻。第二槍緊隨而至，打在我剛才站的位置，石屑飛濺，像碎玻璃扎進脖子。疼得我齜牙咧嘴，可我不敢停，連滾帶爬往記憶罐的柜子后面躲?！澳繕随i定，清除倒計時十秒?！盠-007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，帶著機械的回音。我咬著牙，把星光筆往地上一插，筆尖“叮”地扎進大理石，濺起一串銀火星。借那點亮光，我看見老梁的影子貼在墻角，像一灘被踩扁的瀝青，正瘋狂蠕動?！肮P給我！”他低吼。我一把抓起，朝他甩過去。影子瞬間裹住筆桿，像吸墨的宣紙，眨眼凝成實體——一把通體透明的匕首，刃口是流動的星輝。老梁反手一擲，匕首劃出一道閃電，“噗”地扎進黑暗深處。“呃——”一聲悶哼，槍聲戛然而止。我趁機探頭，只見L-007的右臂被匕首釘在墻上，藍光亂竄，像漏電的高壓線。她臉上的營業(yè)笑容終于崩了，嘴角裂到耳根，露出鯊魚般的鋸齒?！斑`規(guī)客戶，升級清除模式?！彼笫忠欢?，槍管縮回袖口，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黑色電鋸，鋸齒由記憶碎片組成，每轉一圈，就發(fā)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。我頭皮瞬間炸開，這要是被鋸一下，估計連“我是誰”都得被切成臊子。“跑！”老梁的影子猛地拉長，像一條黑蛇纏住我的腰，把我往走廊盡頭甩。我在地上連滾三圈，撞翻一個玻璃罐。罐子碎裂，一團粉金色記憶霧“噗”地炸開，甜得發(fā)膩的初戀味瞬間灌滿鼻腔。我眼前一花，居然看見十七歲的小桃穿著校服，站在操場邊沖我揮手——“哥，快來！”我愣了半秒，背后電鋸聲“滋啦”追來，像催命符。“假的！別停！”老梁一巴掌扇在我后頸，冰涼的手掌直接把我拍回現(xiàn)實。我咬破舌尖，血腥味一沖，幻象退散。走廊盡頭是緊急通道，門被鐵鏈鎖死。老梁的影子順著門縫鉆進去，“咔噠”一聲，鎖鏈自己掉地上。我推門沖進去，迎面是一股熱浪，帶著硫磺味。樓梯間沒有臺階，只有一條螺旋滑梯，漆黑一片，像直通地心的炮管?！疤?！”老梁一腳踹在我屁股上。我整個人失重，順著滑梯往下沖，耳邊風聲尖嘯，像千萬只鬼在哭?；荼M頭突然亮起白光，我“啪”地摔在一張彈簧床上。床面“吱呀”一聲，把我彈起半米高。我頭暈眼花，還沒站穩(wěn)，就聽見“咔嗒咔嗒”的腳步聲。抬頭一看，差點尿了——一整排持槍人影，從天花板倒掛下來，腳尖點地，像蝙蝠。每個都穿著白大褂，臉卻是我的模樣，面無表情，槍口齊刷刷對準我?！翱寺〖m察隊。”老梁的聲音從床底傳來，“他們復制了你的臉，也復制了你的反射神經(jīng)，別跟他們拼速度，拼腦子?！蔽伊R了句臟話，腦子現(xiàn)在比豆腐渣還亂?！暗褂嫊r五秒?！碧旎ò宓膹V播再次響起。五、四、三……我余光瞄見彈簧床側面有個紅色按鈕，上面貼著標簽：【緊急彈射】。想也不想，一拳砸下去?！班亍贝舶迕偷胤穑盐艺麄€人拋向天花板。子彈在我腳下織出一片藍火網(wǎng)，卻全打在彈簧床上。我撞碎天花板，掉進另一條管道，像被塞進滾筒洗衣機，天旋地轉。不知轉了多少圈，我“噗通”摔進一池冷水。水黑得發(fā)亮，像摻了墨汁的汽油。我撲騰著浮出水面，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身處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穴，穹頂鑲滿幽綠磷石，照得水面鬼火粼粼。對面巖壁嵌著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，門楣上焊著幾個鐵字：【記憶焚化爐】門縫里透出橙紅火光，像巨獸的舌頭。我渾身濕透，牙齒打顫，星光筆還在手里，卻只剩半截，另一半不知掉哪去了。老梁的影子從水面升起，像一層黑油，重新凝成人形?！白詈笠坏腊矙z?！彼赶蜩F門，“過了那道門，就正式進入黃泉路。但守門人……不太好說話?！痹捯粑绰?，鐵門“轟隆”一聲自己打開。一股熱浪夾著灰燼撲面而來，吹得我睜不開眼。火光里，走出一個三米高的身影，全身套著焦黑的消防服，頭盔玻璃罩碎了一半，露出里面燒得焦紅的顱骨。他扛著一把巨型水槍，槍管卻噴著火。“違禁記憶，一律焚毀?！甭曇粝衿骑L箱，帶著火星子。他抬槍，火柱直撲我面門。我本能地抬手去擋，半截星光筆突然爆發(fā)出刺眼銀光，形成一面光盾，把火柱硬生生劈開。“跑！”老梁推了我一把。我撒腿沖進焚化爐大門，身后傳來轟然爆炸，熱浪把我掀翻在地。我滾出十幾米，撞在一堵軟墻上。抬頭一看，墻是由無數(shù)記憶罐堆成的，罐子里泡著發(fā)光的腦子，像一墻幽藍的燈籠。正中央，一個空罐子貼著標簽：【阿爆·完整記憶·待提取】我心臟驟停。下一秒，罐子“啪”地裂開，一只機械臂伸出來，指尖閃著針尖大的紅光，直奔我眉心。我退無可退，耳邊響起老梁最后的低語：“別怕，記憶沒了，你還有心?！奔t光刺入皮膚的瞬間，整個世界像被按下靜音鍵。所有聲音消失，所有顏色褪去。只剩一行血紅的倒計時，懸浮在黑暗中央：00:00:01然后，啪——黑暗碎裂。我聽見自己心跳，像鼓槌砸在鐵皮上，震耳欲聾。再睜眼，我站在一條筆直的公路上，路面雪白，天空血紅。前方路牌寫著：【黃泉路18號
剩余路程：18公里】我摸了摸眉心，沒有傷口，沒有血，卻多了一道凸起的銀色紋路，像二維碼。老梁的影子不見了，只剩我一人一車，紙輪子重新旋轉，發(fā)出“沙沙”的催命聲。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自言自語：“跑吧，跑完這18公里，要么救人，要么陪葬?！蔽覕Q油門，車子飆出去，像一顆出膛的子彈，射向血色的地平線。5 黃泉緩沖區(qū)的狂飆紙輪子碾上那條雪白公路的瞬間，我耳朵里“嗡”地炸開一道銳響，像有人拿電鉆直接捅進鼓膜。沒有發(fā)動機咆哮，沒有風聲，連自己的心跳都被抽走，只剩下輪胎與地面摩擦的“沙沙沙”——單調、冷酷、催命。我低頭一看，時速表已經(jīng)飆到二百，可碼表指針還在往右猛跳，像被鬼手死命推著。血紅的天空壓得很低，像一口倒扣的鍋，隨時會砸下來把我連人帶車拍成肉餅?！安?，剎車！”我猛捏手剎，結果手柄直接斷成兩截，斷口處噴出黑色紙灰。車速不降反升，整個車身開始發(fā)抖，紙輪子邊緣燒出幽藍的火焰，像給鬼火加了渦輪增壓。我心里罵娘：這要是翻車，老子直接變紙扎祭品。前方突然亮起一排路燈——不是燈泡，是一具具倒吊的干尸，腳尖掛著磷火，晃一晃，綠光就跟著蕩。路牌刷地從地底躥出，鐵皮上紅漆刷著一行狂草：【黃泉緩沖區(qū)
全長18km
限速∞
請隨意死亡】我嗓子發(fā)干，想吐，可胃里除了咖啡和恐懼，啥也吐不出來。這時，導航梁音的聲音變了調，原本軟萌的妹子嗓突然劈叉，像磁帶倒帶：“溫馨提示——前方路段出現(xiàn)記憶逃逸，請注意避讓。”話音剛落，路面“嘭”地炸開一道裂縫，一團銀白霧氣沖天而起，霧中全是高速閃回的殘影：六歲的我第一次偷小桃的棒棒糖，她哭得滿臉鼻涕；十四歲我打架被開除，老爸當眾甩我一耳光；十七歲生日，小桃把打工攢的錢塞進我口袋，說“哥，去考個駕照吧”……每一幀畫面都鋒利得像碎玻璃，擦著我的臉飛過，留下火辣辣的疼。“操！別閃了！”我破口大罵，猛甩車頭?？呻妱榆嚫静宦犜?，像被磁鐵吸住，筆直沖向那團記憶霧。就在我以為要被自己回憶絞成肉餡時，車把突然自己打橫，整輛車側滑出去，輪胎在地面拉出一道黑火軌跡，發(fā)出刺耳的尖叫。我余光瞥見，一只焦黑的手從霧中伸出來，指尖幾乎碰到我的后視鏡，卻被黑火瞬間燒成灰?！爸x了……”我喘著粗氣，卻發(fā)現(xiàn)謝錯人。老梁的灰影不見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團更濃的黑影，像瀝青一樣裹住我的右臂，硬是把車把扳回來。黑影里傳出老梁的聲音，卻帶著重疊的回聲：“別走神，看前面！”我抬頭，心臟差點跳出喉嚨——公路盡頭出現(xiàn)一堵墻，一堵完全由巨型二維碼組成的墻，黑白方塊高速翻轉，像無數(shù)張嘴在同時開合。墻面中央，一個巨大的倒計時鮮紅跳字：【00:09:00】我瞬間明白：沖不過去，我就被系統(tǒng)格式化。二維碼墻越來越近，方塊翻轉帶起的颶風把路面紙灰卷成龍卷。我咬緊牙關，把身體壓低，死死攥住車把。右臂上的黑影忽然蠕動，順著手臂爬進掌心，凝成一把烏黑的匕首，刃口不斷滴落銀色數(shù)據(jù)流?！坝盟?！”老梁嘶吼。我掄起匕首，朝著二維碼墻最中心的紅點狠狠擲去！“轟——！”匕首炸開，化作萬千黑色字符，像病毒一樣鉆進墻面。二維碼墻發(fā)出玻璃碎裂的脆響，裂縫瞬間蔓延成蛛網(wǎng)，隨后整面墻崩成漫天數(shù)字雨。我沖過碎片，耳邊響起系統(tǒng)崩潰的提示音：“緩沖區(qū)崩潰，路徑重算……”車速終于慢下來，可沒等我松口氣，前方又亮起一排刺眼的遠光燈——不是車，是一隊騎著紙摩托的鬼差，車頭燈是兩顆骷髏頭，眼眶里燃著綠火。他們穿著外賣制服，背后印著血紅的Logo：【黃泉專送】。最前面的騎手掀起頭盔，露出半張腐爛的臉，沖我豎起中指：“活人？搶單搶到陰間來了？”我艸！同行內卷？鬼差隊長一擰油門，紙摩托發(fā)出老式拖拉機般的轟鳴，直直朝我撞來。我腎上腺素爆表，猛地把車把往右打死，后輪甩尾，黑火在地上畫出一道弧形火線。紙摩托貼著我車身擦過，骷髏車燈“咔啦”一聲咬掉我后視鏡。我反手掄起斷掉的手剎柄，狠狠砸向最近那輛摩托的紙油箱。“嘶啦——”紙油箱裂開，一股黑色汽油味液體噴涌而出，被黑火一點，“轟”地炸成火球。鬼差連人帶車翻滾出去，化成漫天燃燒的紙灰。剩下的騎手怒了，齊刷刷抽出鎖鏈，鏈頭是帶倒鉤的記憶鉤，閃著幽藍電光。我低吼一聲，把油門擰到底。紙輪子徹底燒透，碎成火蝶，卻露出里面真正的輪轂——烏黑的金屬，刻著金色符文，像某種古老封印被揭開。車速瞬間爆表，指針直接打穿表盤。我整個人被慣性按在車座上，眼前景象拉成彩色線條。鎖鏈甩過來，卻只纏住我的殘影?！熬嚯x終點——7公里。”導航的聲音突然恢復軟萌，卻帶著一絲顫抖，好像她也怕。我抬頭，前方路面猛地拔高，形成一條接近九十度的血色斜坡，坡頂是一輪巨大的黑色太陽，正緩緩旋轉。太陽中心，懸浮著一枚銀色鑰匙，正是老梁之前塞給我的那把——現(xiàn)在它像燈塔，又像誘餌。我喉嚨發(fā)干，卻咧嘴笑了：“沖！”車輪碾上坡面，發(fā)出金屬摩擦的尖嘯。血色斜坡像活物，不斷滲出暗紅液體，流到我的車胎上，瞬間凝固成血痂，試圖把車輪粘住。我咬緊牙關，身體前傾，幾乎貼在油箱上。黑火與血痂互相吞噬，發(fā)出“滋啦滋啦”的烤肉聲。每向上沖一米，車就重一分，像有無數(shù)只手從坡里伸出來拽我。我嘶吼著，嗓子嘶啞得像砂紙磨鐵片?！靶√摇取?！”就在車輪即將被血痂徹底裹死的瞬間，烏黑馬頭突然發(fā)出一聲長嘶，不是電動車，是車底真的長出一顆金屬馬首，眼窩噴火，鬃毛是流動的數(shù)據(jù)流。它猛地一仰頭，整輛車被拉得飛起，像一支離弦的火箭，直直射向黑色太陽。血坡在我腳下崩塌，化作血雨傾盆。我沖破雨幕，伸手抓住那枚銀色鑰匙。鑰匙入手瞬間，黑色太陽裂開一道縫，縫隙里透出純白的光。我聽見老梁的聲音最后一次響起，帶著笑意：“歡迎來到真正的黃泉路——0公里處?！毕乱幻耄冶话坠馔虥]。6 孟婆湯 VS 記憶銀行密碼白光像一柄開膛的電鋸，把我從里到外剖成兩半。再睜眼時，我已經(jīng)不在車上，而是赤腳踩在一片滾燙的金屬地面，腳底板“滋啦”一聲冒起白煙，疼得我原地蹦迪。四周是扭曲的穹頂，像被巨手擰干的毛巾，滴落著暗紅色的液體，一落地就變成跳動的字符：0、1、0、1……空氣里飄著一股嗆鼻的鐵銹味，還混著焦糖的甜膩——活像有人把服務器主板扔進糖漿里煮?！安?，這又是哪？”我甩著腳底火星子，四下張望。正前方，一條銀色傳送帶“哐啷哐啷”地滾過來，上面擺著一口巨型鐵鍋，鍋里液體翻滾，卻不是湯汁，而是一張張人臉。他們張嘴、合嘴，無聲地吶喊，像被按了靜音鍵的直播彈幕。鍋邊立著一個女人，背對我，頭發(fā)拖到腳踝，發(fā)梢滴落黑色水珠，落在地上砸出小坑。她緩緩轉身，臉是一張二維碼，黑白方塊不停刷新，掃一下就會跳轉到“404 NOT FOUND”。我頭皮發(fā)麻，下意識后退，卻撞上一堵軟墻?；仡^一看，墻是活的——由無數(shù)外賣盒堆成，盒蓋上全印著同一句話：【給死人，別遲到】二維碼女人抬手，指尖滴落墨色，落地凝成一行字：【孟婆湯 2.0 測試版，請品嘗】我喉嚨發(fā)緊：“老子不渴！”她沒搭理我，手掌一翻，鍋里的液體沖天而起，化作一條人臉長龍，張牙舞爪地朝我撲來。我轉身就跑，可外賣盒墻突然“嘩啦”一聲倒塌，盒子四散，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出口。出口處，一輛紙扎出租車“吱”地停下，車門自動彈開，司機探出頭——是我爸。確切地說，是十七年前車禍那天的我爸，腦袋半邊凹陷，血順著鬢角往下淌，卻沖我咧嘴笑：“上車，回家吃飯?！蔽夷X子“嗡”的一聲，腳步像被灌鉛。人臉長龍趁機纏上我脖子，冰冷的觸感像蛇，勒得我喘不過氣。千鈞一發(fā)之際，銀色鑰匙從我口袋飛出，懸在半空，啪地展開成一塊透明光幕。光幕上浮現(xiàn)一行倒計時：【記憶銀行密碼輸入中……剩余時間：00:03:00】緊接著，一個虛擬鍵盤跳出來，數(shù)字鍵瘋狂閃爍，像在催命。我瞬間明白：密碼是小桃生日倒序。可小桃生日是幾號？我大腦一片空白，被人臉長龍越勒越緊，眼前開始發(fā)黑?！?318！”我嘶吼著喊出數(shù)字，手指在虛擬鍵盤上狂戳。鍵盤“滴滴”兩聲，彈出紅字：【錯誤，剩余一次嘗試機會】操！人臉長龍收緊，我爸的出租車開始倒車，車尾噴出黑色尾氣，像嘲笑我的無能。我眼前閃過小桃躺在ICU的樣子，呼吸機管子起霧，像無聲的求救。突然，我靈光一閃——小桃身份證后四位是1225！我手指飛快點下：5、2、2、1。最后一個“1”按下的瞬間，光幕炸開，化作無數(shù)銀色字符，像流星雨砸向人臉長龍。長龍發(fā)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，瞬間崩解，化成漫天黑色雪花。我爸的出租車也“嘭”地一聲炸成紙灰，我爸的頭顱滾到我腳邊，嘴唇蠕動，無聲地說了句：“快跑?！钡孛骈_始震動，金屬地板裂開縫隙，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數(shù)據(jù)深淵。二維碼女人發(fā)出尖銳的嘯叫，頭發(fā)暴漲，像黑色藤蔓朝我卷來。我拔腿狂奔，銀色鑰匙在前方引路，像一顆流星。跑過一條長廊，盡頭是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，門上用紅漆寫著：【記憶銀行·VIP冷藏室】我推門而入，冷氣撲面而來，像無數(shù)根冰針扎進毛孔。房間中央，小桃懸浮在一個透明艙里，身上插滿數(shù)據(jù)線，臉色蒼白得像紙。艙體旁邊，一個巨大的顯示屏跳動著數(shù)字：【售價：30萬冥幣 或 等值記憶】我沖過去，拳頭砸在艙體上，震得虎口發(fā)麻?！靶√遥「鐏砹?！”顯示屏突然切換畫面，出現(xiàn)我的臉，旁邊標價：【阿爆·完整記憶·估值：29萬冥幣】我瞬間明白，銀行要我拿自己的記憶去換小桃。我毫不猶豫，手指按在確認按鈕上。屏幕彈出提示：【確認交易？一旦執(zhí)行，不可撤銷?！课疑钗豢跉?，正要按下“是”，背后突然傳來一聲槍響?！芭椤弊訌棽林叶滹w過，打在顯示屏上，火花四濺。我回頭，L-007站在門口，右臂還插著半截星光匕首，臉上卻帶著詭異的笑?！敖灰兹∠！彼淅溟_口，“你的記憶，銀行另有安排。”我瞳孔驟縮，銀色鑰匙突然飛起，懸在我頭頂，發(fā)出刺眼的光。下一秒，整個冷藏室開始崩塌，天花板裂開，無數(shù)記憶罐傾瀉而下，像一場玻璃暴雨。我抱頭鼠竄，卻聽見小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，虛弱卻堅定：“哥，別換記憶……換我。”我猛地抬頭，小桃的艙體“啪”地打開，她緩緩睜開眼，瞳孔深處，是一串跳動的代碼：【記憶銀行終極密碼：LOVE反向拼寫】我瞬間明白了什么，轉身沖向L-007，銀色鑰匙在我掌心化作一把光劍?！氨?，老子不賣了！”光劍劃破空氣，直刺L-007眉心。她臉上的二維碼瘋狂閃爍，發(fā)出刺耳的警報：【系統(tǒng)錯誤！系統(tǒng)錯誤！】整個記憶銀行開始劇烈震動，墻壁開裂，露出外面血紅色的天空。我一把抱起小桃，光劍開路，沖出崩塌的冷藏室。身后，L-007的尖叫聲被爆炸吞沒。我抱著小桃，在崩塌的走廊里狂奔，銀色鑰匙化作一道光橋，直通遠方的黑色太陽。倒計時再次出現(xiàn)在眼前：【00:00:01】我縱身一躍，跳進黑色太陽的中心。白光吞沒一切。7 倉庫B區(qū)：克隆體與空白模板黑色太陽像一張巨口，把我連同小桃一起吐了出來。落地瞬間，腳底傳來金屬的冰涼，卻不再是滾燙，而是那種停尸房特有的死寂溫度。我抱緊小桃，她輕得跟一包棉花似的，呼吸微弱，睫毛上還掛著冷凝水。四周燈管一盞接一盞亮起，冷白光線像手術刀，把空間切割得鋒利而殘忍。我瞇眼，看清了所在——一座無邊無際的倉庫，穹頂高到看不見盡頭，鋼鐵橫梁交錯，像巨獸的肋骨。一排排透明培養(yǎng)倉整齊排列，像超市貨架，卻裝著人。準確的講，是“我”。赤裸的、閉眼的、蜷縮的、長大的、殘缺的……每一個培養(yǎng)倉里都泡著一個阿爆，皮膚泛著不真實的瓷白，胸口貼著標簽：【批次CL-2023-β
型號：外賣騎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