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友文在東宮后花園的涼亭里來回踱步,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。自從那日兄弟們跪求他不要離開后,朝中局勢變得愈發(fā)詭異。明德帝不再召見他,卻頻繁與二弟朱友武密談,這讓他心中警鈴大作。
"殿下,夜深了。"柳如煙輕步走來,手里捧著一件錦袍,"近日天涼,當(dāng)心身子。"
朱友文接過錦袍披上,順勢握住妻子的手。那只通體雪白的貓"雪兒"跟在如煙腳邊,碧綠的眼睛在月光下閃著幽光。前世如煙被毒殺前,雪兒曾對那盤點心表現(xiàn)出異常反應(yīng),但當(dāng)時他忙于朝政,忽略了這一警示。
"如煙,明日是母后忌辰,宮中必有人送祭品來。"朱友文故作隨意地說,"任何食物都先讓雪兒試試,可好?"
如煙疑惑地看著他:"殿下何時這般謹(jǐn)慎了?"
朱友文將她拉入懷中,下巴抵著她的發(fā)頂:"就當(dāng)是我近來多心吧。"
次日午時,御膳房果然送來了精致的點心,說是皇上特意賜給太子一家的。朱友文眼神一凜,這一幕與前世如煙被毒殺前的場景何其相似!
"雪兒,來。"他抱起白貓,悄悄掰了一小塊點心放在地上。雪兒湊近嗅了嗅,突然毛發(fā)倒豎,發(fā)出尖銳的嘶叫,連連后退。
朱友文的心沉到谷底——果然有人要毒殺如煙!他強(qiáng)自鎮(zhèn)定,命人將點心收起,聲稱要等孩子們回來一起享用。待下人退下后,他迅速將點心包好藏入袖中。
"殿下?"如煙擔(dān)憂地看著他。
"無事。"朱友文擠出一個笑容,"我突然想起有要事需出宮一趟,晚膳不必等我。"
離開東宮,朱友文直奔三弟朱友賢的府邸。三弟精通醫(yī)術(shù),府中有專門的藥房。當(dāng)朱友賢用銀針測試點心的結(jié)果時,臉色瞬間變得煞白。
"斷腸散..."朱友賢聲音發(fā)顫,"大哥,這毒無色無味,服下后三個時辰才會發(fā)作,屆時神仙難救!誰會對你下此毒手?"
朱友文閉了閉眼,前世如煙就是在午膳后于花園中突然吐血身亡的。當(dāng)時御醫(yī)診斷是急癥,現(xiàn)在看來...
"三弟,此事切勿聲張。"朱友文沉聲道,"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。"
當(dāng)夜,二皇子朱友武的府邸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。朱友武見到站在陰影中的大哥時,驚得差點打翻茶盞。
"大哥?!你怎么..."
"二弟,"朱友文直接打斷他,"近日父皇常召你入宮,所為何事?"
朱友武面色變了變,最終嘆了口氣:"父皇問我...是否有意太子之位。"
朱友文心中一緊:"你如何回答?"
"我說..."朱友武抬頭直視大哥的眼睛,"我說除非大哥不要,否則我絕不覬覦。但若大哥真不愿繼位,我寧可扶持三弟也不愿看外人得逞。"
"外人?"朱友文敏銳地捕捉到這個異常的詞。
朱友武猶豫片刻,壓低聲音道:"大哥可曾聽說過'祖制'?"
"什么祖制?"
"我也不甚清楚,只知父皇曾說,大梁皇位必須由嫡系血脈繼承,若有違逆,天下大亂。"朱友武皺眉,"父皇近來常念叨'祖制不可違',似乎與你近日行為有關(guān)。"
朱友文心中疑云密布。前世他登基后并未聽說什么特殊祖制,難道這其中另有隱情?
離開二弟府邸,朱友文沒有回東宮,而是轉(zhuǎn)道去了四弟朱友信那里。四弟掌管禁軍,或許能幫他查些事情。
四皇子府的書房燈火通明,朱友文剛說明來意,朱友信就拍案而起:"大哥是說有人要毒害嫂嫂?!"
"小聲些。"朱友文按住他的肩膀,"我需要你幫我查兩件事:一是近來誰與御膳房接觸頻繁,二是...查一查所謂的'祖制'究竟是什么。"
朱友信鄭重點頭:"大哥放心,我這就安排心腹去查。"
三日后,幾位皇子秘密聚集在三皇子府的地下密室。朱友賢最先開口:"我查閱了太醫(yī)院秘錄,發(fā)現(xiàn)一個奇怪的現(xiàn)象——近百年來的皇帝臨終前都曾出現(xiàn)相同癥狀:全身冰冷如鐵,皮膚泛青。"
"這有什么特別?"二皇子朱友武問道。
"特別之處在于,"朱友賢壓低聲音,"這癥狀與一種名為'寒心蠱'的南疆奇毒極為相似!"
密室中一片寂靜。朱友文心跳加速,前世父皇臨終時的模樣浮現(xiàn)在眼前——正是三弟描述的樣子!
四皇子朱友信接著道:"我查到御膳房副總管近日與禮部尚書走得很近,而禮部尚書...是前朝余孽的后人。"
"前朝?"幾位皇子異口同聲。
"不錯。"朱友信點頭,"大梁開國時,曾有一支前朝皇族被赦免,改姓為李。百年來他們一直低調(diào)行事,但近十年卻在朝中安插了不少人手。"
朱友文腦中靈光一閃:"禮部尚書李崇義?"
"正是。"朱友信神色凝重,"更奇怪的是,我在皇家藏書閣暗格中找到一份殘卷,上面記載著大梁立國時與前朝皇室訂下的'血誓'——若大梁皇室嫡系斷絕,皇位需歸還前朝后人!"
朱友文如遭雷擊。他終于明白為何父皇對他放棄太子之位反應(yīng)如此激烈——這不是簡單的儲君廢立,而是關(guān)乎皇室存亡的大事!
"所以父皇說'祖制不可違'..."二皇子朱友武恍然大悟,"若大哥不繼位,我們其他兄弟又都推辭,那皇位就會..."
"落入李家人手中。"朱友文冷冷地接上,眼中寒光閃爍。前世他登基后不久就肅清了李家勢力,現(xiàn)在看來,那場清洗絕非偶然。
五皇子朱友禮一直沉默不語,此時突然開口:"大哥,有一事我一直想問...你為何突然不愿繼位?可是我們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?"
幾位皇子都望向朱友文,眼中滿是困惑與擔(dān)憂。朱友文看著這些前世與他兵戎相見的兄弟,胸口一陣發(fā)熱。他深吸一口氣,決定說出部分真相。
"我做了一個很長很真的夢..."他緩緩道,"夢里我踩著兄弟們的尸骨登上皇位,卻失去了如煙和孩子們,最終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。"
幾位皇子面面相覷。三皇子朱友賢突然道:"大哥說的...可是重生?"
朱友文瞳孔微縮。三弟精通醫(yī)卜星象,莫非看出了什么?
朱友賢繼續(xù)道:"古籍中有載,極少數(shù)人因執(zhí)念過深,可得機(jī)緣重返過去。大哥近月來的變化,與古籍描述極為相似。"
密室中再次陷入沉默。良久,二皇子朱友武紅著眼眶握住朱友文的手:"大哥,那只是個噩夢。這一世,我們絕不會讓那種事發(fā)生!"
"對!"其他幾位皇子齊聲應(yīng)和,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。
朱友文喉頭發(fā)緊,前世孤寂死去的記憶與眼前兄弟情深的畫面交織在一起,讓他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四皇子朱友信突然拍案而起:"既然李家心懷不軌,我們得先發(fā)制人!大哥,我建議你表面上恢復(fù)太子職責(zé),暗中我們兄弟聯(lián)手調(diào)查李家。"
"不妥。"朱友文搖頭,"這樣太被動。我需要你們幫我做三件事:第一,三弟繼續(xù)研究寒心蠱的解藥;第二,四弟嚴(yán)密監(jiān)視李家動向;第三,二弟在父皇面前裝作有意太子之位,引蛇出洞。"
"那大哥你呢?"五皇子問道。
朱友文眼中閃過一絲決絕:"我要帶如煙和孩子們暫時離開京城。"
"什么?!"幾位皇子大驚。
"聽我說完。"朱友文抬手示意,"不是真走,而是制造假象。我會在途中'遭遇不測',然后秘密返京。這樣既能保護(hù)如煙他們,又能讓幕后之人放松警惕。"
幾位皇子思索片刻,紛紛點頭。三皇子朱友賢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:"這是我特制的假死藥,服下后十二個時辰內(nèi)氣息全無,體溫驟降,與寒心蠱發(fā)作極為相似。"
朱友文接過藥瓶,心中已有全盤計劃。
次日朝會,朱友文一反常態(tài),主動請纓前往南方巡視水患。明德帝狐疑地看著他,最終點頭應(yīng)允。
下朝后,禮部尚書李崇義果然主動湊上來搭話:"太子殿下心系黎民,實乃國之幸事。南方濕熱,臣家中有些特效藥丸,可防瘴氣..."
朱友文心中冷笑,面上卻感激地收下了那個精致的藥盒。前世如煙死后,正是這位"忠心耿耿"的尚書大人第一個上奏請求他早日續(xù)弦,好為皇室開枝散葉。
回到東宮,朱友文立刻命人收拾行裝,做出舉家南下的架勢。夜深人靜時,他將計劃詳細(xì)告知了柳如煙。
"殿下是說...有人要謀害我們?nèi)遥?如煙臉色發(fā)白。
朱友文握住她顫抖的手:"別怕,這次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們。明日出發(fā)后,我們按計劃分頭行動。你和孩子們隨三弟去秘密別院,我則繼續(xù)南下引開追兵。"
如煙緊緊抱住他:"你一定要小心。"
次日清晨,太子車駕在百官目送下離開京城。隊伍剛出城十里,朱友文就按計劃換乘快馬,讓替身坐在馬車中繼續(xù)前行。柳如煙和孩子們則悄悄轉(zhuǎn)乘三皇子安排的普通馬車,轉(zhuǎn)向西北方向的皇家獵苑。
三天后,一個震驚朝野的消息傳回京城——太子南巡途中遭遇山洪,下落不明!明德帝當(dāng)場昏厥,醒來后立即派禁軍搜尋。
而此時的朱友文,已經(jīng)化裝成商人秘密返回京城,藏身于四皇子安排的一處民宅中。深夜,四皇子朱友信匆匆趕來,帶來了一個驚人消息。
"大哥,李崇義今日秘密會見了二...二哥。"朱友信神色復(fù)雜,"他們談了什么不得而知,但會后李崇義立即派人前往南疆。"
朱友文眼神一凜:"南疆...寒心蠱的來源地。"
"還有更奇怪的。"朱友信壓低聲音,"父皇醒來后,立即命人開啟了太廟地宮,據(jù)說那里藏著大梁立國時的秘密。"
朱友文沉思片刻:"四弟,能安排我潛入太廟嗎?"
"太危險了!"朱友信搖頭,"太廟守衛(wèi)森嚴(yán),而且..."
"我必須知道那個秘密。"朱友文打斷他,"這關(guān)乎大梁存亡,也關(guān)乎我們?nèi)业男悦?
朱友信看著大哥堅定的眼神,最終嘆了口氣:"三日后是先帝忌辰,父皇必去太廟祭拜。屆時我可安排你混入侍衛(wèi)隊伍,但最多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。"
朱友文鄭重點頭:"足夠了。"
與此同時,在皇家獵苑的隱秘別院中,柳如煙正哄孩子們?nèi)胨?。雪兒突然從她懷中跳起,對著窗戶發(fā)出低沉的嘶吼。如煙心頭一緊,悄悄走到窗邊,借著月光看到幾個黑影正翻越院墻...